“血壓偏低，心率正常。”

模糊間感到有人來來往往，莉莉絲睜眼一看。

熟悉的人影站在床邊，笑容囂張，只是頭發剃短了。

“羅……慕？”

“你醒啦，”對方毫不手軟，把針管紮進她腫起的手背，不讚同地搖搖頭：“套什麽近乎，叫我羅醫生。”

莉莉絲：“……”

“以後你就是白晝之塔的向導啦，要服從管理知道嗎？”語畢，羅慕俯身，湊近她，“噓，配合一下，我現在是臥底。”

［臥底用真名……嗎？］莉莉絲神色微妙。

他拍拍莉莉絲腦袋，自信微笑：“這叫藝高人膽大。”

“…… ”莉莉絲別過臉，拒絕和壞了腦子的羅慕交流。說好的百合之軸高冷航醫呢？傳聞都是假的。

“看來你共感還能用，那就好。”他沒介意，親昵地捏捏莉莉絲的臉，“有事‘喊’我。”

［埃夫裏……］

“還活著。”護士進來，羅慕不便多說，朝來人點點頭，瀟灑地轉身往外走。

護士小姐姐看著他的背影，眼中難以抑制地冒出粉色泡泡，連給莉莉絲換藥時，都憋不住笑容。

“羅醫生他…… ”

護士一臉警惕：“怎麽，你也看上他了？別想了，人家可是塔內的高嶺之花，怎麽可能看得上你這麽根豆芽菜。”

“…… ”“豆芽菜”有點順不過氣，強忍著怒氣，擠出一個僵硬的笑：“不，我不取向向導。”

“我本來也喜歡哨兵啊。”護士姐姐眼神發亮，憧憬道，“直到羅醫生出現，我才知道之前的選擇有多麽膚淺。”

莉莉絲一陣惡寒，莫非失蹤這麽久，羅醫生專攻思想工作，已經把聯盟向導全都洗腦策反了？

她虛弱地開口：“我真的沒看上他，我有對象了。”頓了頓，她決定給對方徹底打個定心針，道：“婚

約對象。”

“誰啊？”小護士有些狐疑。

莉莉絲眨眨眼，做出一個傷心的表情：“他保護我受傷了，大概也被送到這兒來了。”

“噢，和你同時送來的那個哨兵？”護士的表情很微妙，“他那模樣也夠嚇人的，虧你…… ”

見莉莉絲面色難過，她把刻薄的話咽回去。但心中，她已經把莉莉絲歸類到“審美異常”的類型，並且徹底排除了對方看上帥氣羅醫生的可能。

放下戒備，護士小姐姐變得挺熱心，八卦道：“哎，你們標記了嗎？”

饒是老面皮，莉莉絲也不禁有些扭捏：“還沒……”

但她忽然又有些困惑，埃夫裏什麽時候成了哨兵，難道是覺醒了？又或者，他們救錯了人？

她心中焦急，不由表露出來。護士小姐姐見狀，微微一笑，安撫道：“別擔心，他狀況挺穩定。”

“我……”莉莉絲咬牙，垂眸道，“我可以見見他嗎？”裝柔弱真的很不適合她啊！明明被子下的拳頭都快把鋼制床欄捏彎了，還不得不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。

“這個恐怕，”護士心下惻隱，心軟道，“不過我可以托哨兵病房的朋友給你拍個視訊。”

“謝謝！”莉莉絲眼神發亮，毫不吝嗇，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。

“你好好休息，有事按鈴。”

莉莉絲乖巧點頭，待她離去，就開始細細打量這一處病房。與上次情形類似，房內無窗，門是生物鎖，與其說是病房，不如說是□□室，一看就知道出自誰的手筆。

［諾蘭？］

體內的白狐貍隨意應了聲：“房內覆蓋了高維監控，我不方便出來。”

［我還以為我要死了。］

“是啊，”狐貍冷哼，“突然追上去，你是不要命了嗎？要不是……”

［嗯？］

“沒什麽。”

狐貍懶得搭理她，莉莉絲討了個沒趣。這時，房門打開，她擡頭望去，突然感到體內諾蘭的思念體發出猛烈的波動。

“莉莉絲，”橙發的男人自顧自在床邊坐下，“好久不見。”

“林鴆。”

那人笑容溫柔，眼中卻閃著令人膽寒的瘋狂。他用手指摩挲過她的側臉，挑眉道：“或許你該叫我父親。”

莉莉絲勉強抵擋住他的暗示，低低喘息：“你做夢。”

“噢，變強了不少？”他笑意加深，手中卻加了力，“不要忤逆我，莉莉絲。”

“呵，暗示。你當年也曾是這樣控制諾蘭陛下的嗎？”莉莉絲冷笑。

“不許，”高維粒子失控咆哮，室內器具紛紛嗡鳴作響，鴆面色極其陰沈，狠狠望進莉莉絲眼中，“不許，提那個名字。”

傷重未愈，這一下沖擊幾乎奪走了她的呼吸。莉莉絲面色發白，卻感到一股輕柔的力量包裹住自己，悄然隔絕對方的攻擊。

她掙紮著點點頭。面容扭曲的鴆盯著她看了兩秒，甩開她的下巴，拂袖而去。

“咳咳。”莉莉絲伏在床邊，劇烈咳嗽。

偷偷出手相助的諾蘭嘆了口氣：“他的思維很混亂，情緒不穩定，你不要去激怒他。”

［事到如今，你還替他說話嗎？］

狐貍搖搖頭，輕聲道：“我們的事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［最後的幾個月……究竟發生了什麽？］

“我不能說。但是，”諾蘭的聲音很憔悴，“不是他的錯。”

滿心困惑，卻抵不過身體的疲憊，莉莉絲很快沈沈睡去。

夢境破碎模糊，好像是誰的記憶。不斷旋轉的舞會光影裏，冷如霜雪的哨兵女王拾級而下，前廳裏，微笑等候的，是溫文爾雅的向導軍人。

他接過她的手，舞曲奏了一首又一首，兩人似乎永遠沈溺在這一片熏然夏夢。

“醒醒！莉莉絲！懶豬！”

頂著黑眼圈睜眼，莉莉絲瞪著放大的人影，懷疑自己還在做夢。

“別瞪啦，是我！”全息視頻裏，星閃渾身臟兮兮的，似乎剛在泥沼裏打了個滾，“嗨，還好嗎？”

莉莉絲瞥向坐在角落的羅慕，他看了眼腕表，挑眉道：“現在是淩晨五點，我們還有半小時。這是安全線路，有什麽想說的快說吧。”

“星閃？”她終於興奮起來，“你怎麽在這裏！”

“說來話長，我不是來找我姐嗎……”

畫面一轉，少女艦長搶過通訊，急切道：“隊長呢？”

三雙疑惑的眼睛望向角落，羅慕終於站起身，慢條斯理地開口：“埃夫裏好得很。”

星閃被他的暴力姐姐整個推出了屏幕。鶴丸松了一口氣：“那就好。另外，我們已和拜厄取得聯系，他們和帝國艦隊正在星系外圍待命。羅導航員，你那裏呢？”

“差不多。”羅慕點頭，“有變動隨時通知我。”

“對了，鶴丸艦長。還有一件事。”羅慕神情戲謔，“隊長好像……覺醒成哨兵了。記得通知大家這個‘好’消息。”

視頻對面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，似有無數八卦群眾湊到了鏡頭前。

“安靜！”鶴丸怒道，轉回鏡頭，“你確定？”

“千真萬確。”羅慕一臉的幸災樂禍，“讓他天天嘲笑哨兵向導，我倒要看看他怎麽有臉回百合之軸。”

鶴丸還想說什麽，可一旁，激動的圍觀群眾一擁而上，畫面晃了晃就徹底消失了。

“……埃夫裏成了哨兵？”

“是的，”羅慕收好通訊儀，“而且，看上面的打算，似乎還想讓你倆配個種。”

“噗——”

“穩住。話還沒說完呢，”羅慕很淡定，“別擔心，他們不可能得逞。我替你做過檢查，即使用人工手段，你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。”

莉莉絲楞了楞：“什麽？”

“沖擊破壞了你的腹部臟器，雖然已經進行了替換，但是……”羅慕嘆了口氣，摸摸她的腦袋，“卵巢全摘除，生殖細胞幾乎都在高溫輻射中產生了變異，即使人工授精，也不可能…… ”

“是嗎？”莉莉絲有點發懵，她還是少女心性，根本沒有考慮過這類問題。但她也知道，自己以及埃夫裏對於聯盟的唯一價值，就是產生基因汙染的黑暗哨兵的可能性，可是，如果他們失去了這一價值……

“他們知道嗎？”她聲音有點發啞。

“手術結果我還沒來得及提交…… ”

“不要，”莉莉絲猛地抓住他的胳膊，“絕對不能告訴他們。”

羅慕瞇起眼睛：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，為什麽聯盟一直追著你，現在甚至連埃夫裏都不肯放過。你們…… ”

莉莉絲只猶豫一瞬，就選擇將一切和盤突出，末了，道：“鴆恐怕已經知道了埃夫裏的身份，他們帶回他的目的也在於此。”

“放心。”羅慕神色凝重，“這一切，不會有第三人知道。”

“作為實驗體，我相對還是安全的。但是埃夫裏，他必須盡快離開塔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羅慕點頭，“鶴丸和星閃在永夜之地組織游擊戰，不久就會來到白晝塔。而帝國艦隊那邊，我也會傳出消息，盡量將總攻提前。”

他想了想，又道：“鴆已經來到白晝之塔，他請求變更你房間的權限。恐怕即使是我，以後也很難

再來看你。”

“沒關系，我會保護好自己。”莉莉絲與他對視，輕聲道：“隊長就拜托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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